《留存在那手炉上的温馨》
“我曾问过他对制炉的感受,他说,薪火相传是他对传统文化和古老工艺的一种承袭、追寻和坚守。”
《留存在那手炉上的温馨》
留存在那手炉上的温馨,实际是一种文化气息。
前些日,我的要好朋友金先生送我一只手炉,说是给我白相相的。这是一只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紫铜手炉,盖子上饰有篦箩眼花纹,炉身方而腰鼓,从周身泛出的一层薄薄的色泽古雅的包浆光亮,以及炉内残存的烟灰的斑驳痕迹来看,这显然是一件造艺不错的仿古作品,一定出自一位现今的能工巧匠之手。
手炉,是以前人在冬日里的暖手之物,又名“捧炉”或“暖炉”,如今早已被时代淘汰,人们已经很少再见它的踪影。金先生送我的手炉,称之为“袖炉”更为确切。但称手炉也没有什么不对,因为“袖炉”本是手炉中的一种。“袖炉”在以前生活中,可能更受文人雅士的青睐和钟情。文人在冬日里动笔,因为寒冷的缘故,手很容易有些僵而不那么灵活,用“袖炉”暖暖手之后就不一样了。所以在以前这“袖炉”也是文人案头之物。要指笔墨纸砚的“文房四宝”,只是一个大概念,以此衍生出来的文房之“宝”多了去了,如水盂、墨盒、笔架、臂搁、镇纸、印章、红泥,以及这“袖炉”。在这些“文房之宝”越发变得精彩纷呈的同时,不仅使一些手艺人在同行业的激烈竞争中争艳斗色精于良工,让那些物事愈加精美,而且总有一些人出类拔萃成为名家高手而独领风骚,以至几百几千年之后,他们的精湛作品仍被后人视为圭臬和经典。在手炉或者焚香炉、薰香炉的前世今生中,同样亦是。
我对收藏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,从不涉足。“过眼即是”是我的收藏理念,看过的便是收藏。因为那只“袖炉”底部刻有“陈巧生制”的名章,金先生说他认识制炉人,可以陪我去他那里“过眼”更多的炉。果然,我在相城的一幢大楼的陈列室里,除看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手炉之外,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焚香炉和薰香炉,有汉代时古老的博山炉、明代显赫的宣德炉,以及说不上是哪个年代的飞金冲耳三足炉、马槽小方炉、高几薰香炉、狮首圈足炉、双龙耳虎足炉、大肚龙耳套炉等数以百计的炉,如同步入了一个艺术殿堂。在目光的逡巡中,那些盈不过尺、小则寸许,却是形态可人、气质高雅的炉,是那样的美不胜收,让我沉浸在历史文化之中,尽享艺术之美。
这些炉,也许在商、汉、秦,或者之后的各个年代,就已经有了它们的生命存在。然而,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嬗变,它们有的早已被历史的灰尘所湮没,有的已经被时间销蚀得尸骨不存。现代人只能从博物馆馆藏中,或者是在古籍记载的文字中勾勒出它们原来的样子。在现代人看来,也许是这些炉有着无法抹去的艺术魅力,或许是怀古情绪,油然生出的一种文化追寻,陈巧生再现了它们华丽倩影,在“炉文化”的不断发掘中,沿着世代繁衍的血脉,作了一次次历史匍匐之旅。在制炉时,铜与锡、锌等金属在蓝色烈火的融化中,在充满着无尽奥秘和浪漫的色彩中,那些炉在冷却之后便活灵活现地展示在我们的面前。一只炉就是一种造化,一只炉就有它的一个身世和古老的故事。陈巧生就是这样的制炉人。在我与他见面之前,他已经制了好多年的炉。实在是他的仿古炉太精彩了,名声在外,因而他制的炉有了“巧生炉”的声誉。
陈巧生出生在一个制炉世家,他是第三代传人。我曾问过他对制炉的感受,他说,薪火相传是他对传统文化和古老工艺的一种承袭、追寻和坚守。
陈巧生制作的每一个炉,都刻上自己的名章。仿古而不假冒,不能不说是一种坦然和自信。
我在把玩这“袖炉”时,将点燃的炭墼放入炉内灰坑中,渐渐地就感觉有热散发出来,这时有一种久违的温馨,在怀古的文化气息中被唤起。